正值夜晚,街道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很是喧囂。

路上的車堵成一長串,傳來接連不斷令人煩躁的喇叭聲。

一個青年在街上狂奔,以驚人的速度掠過了一旁騎自行車的男人,成串的車輛也被遠遠甩在後麵。

微卷的發絲被風撩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以及一張精致卻帶著焦急的臉。

【宿主快呀,男主四號已經站在天台上了!】

“我知道!”

青年單手撐上前麵的高欄杆,利落橫翻了過去,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暢優美的線條,衣擺翻飛。

看呆了街旁的路人,以為目睹了什麽城市極限跑酷的現場。

青年叫粟葉,是其他世界的一隻阿飄。

今天突然被係統找上門來,說隻要完成任務,就可以擁有一具實體。

孤零零的日子實在寂寥冷清,能夠擁有實體這件事的**太大,已經獨自飄**許多年的粟葉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

他的任務是拯救四名男主,讓他們功成名就。

【四名男主本該在各自的領域走上巔峰。可是發生了不知名的變化,男主們深陷陰霾,事業也受到巨大挫折。】

【據推算,若是任由發展,四名男主最終都會走向死亡,這個世界也會因受到波動而毀滅,所以我們總部決定找一名合適的任務者前來改變這個結局。】

係統給粟葉介紹完基本情況,便帶著人來到了這個世界。

結果粟葉都沒來得及感受從未有過的實體,突然收到警報,說是男主四號要跳樓。

這還得了,四個男主都是他的**,關係著他能否永遠擁有這具依照他魂體打造的殼子,一個都不能少!

“所以男主四號到底為什麽要輕生?!”

粟葉一邊用恐怖的速度飛奔著,同時在心裏詢問係統。

明明已經跑了好幾公裏,卻臉不紅氣不喘。

係統停頓片刻,從數據庫裏調出了資料,給粟葉介紹起來。

【男主四號名叫言文,年23,畫家,家庭......】

偏僻無人的廢棄高樓。

天台上空****,視野昏暗,隻有一個單薄的身影立於破損欄杆的邊緣。

晚上的風有些大,獵獵作響,將那身影吹得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就要從樓頂跌落。

言文茫然地垂著眸,神色僵硬渙散。

偏長的額發貼在額前,幾乎遮住了全部的眼睛,隻露出下半張蒼白脆弱的麵龐。

無助與絕望籠罩在他的周身,像是沒有底的泥潭,陷在裏麵的人掙紮著想要出來,哪怕喘一口氣也好。

在這一片死寂當中,隻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伴隨著手機傳聲的細微「嗞嗞」聲,外放了出來。

“我在陪小博過生日,有什麽事以後說。”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滿是不耐煩與厭惡。

言文聞言,蒼白的唇瓣顫了顫,囁嚅著。

最後輕輕道:“父親,今天是——”

“說了有什麽事以後講,還有,別忘給小博準備禮物,你是他哥哥,小博說他想要一塊手表!”

青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話被打斷了,被風吹散,再也找不回來。

“嘀——”

男人掛斷了電話。

但他其實想說,今天是母親的忌日。

他的父親應該是想不起來了。

去世了十二年的前妻的忌日怎麽會有陪現任妻子跟兒子過生日重要。

就算這個妻子曾經是小三,兒子是僅僅比他小兩歲的私生子。

就算,母親是傷心欲絕自盡的。

往年母親的忌日,言文都是自己默默去祭拜。可是今年......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麽。

這世界上從來就沒人在意他,不管他如何小心討好。

母親當著他的麵自盡,入贅的父親半個月後將小三跟私生子帶進了家門。

他是多餘的,他毫無價值,是父親不堪過去的證物,是不該存在的。

沒人需要他,他的的確確就是一個沒有意義的人。

都說人站在高處會情不自禁想要跳下去,言文看著高樓下渺小的事物,神情宛如行屍走肉。

跳吧,跳下去,你就再也不會難受了。

有一道詭異的聲音在言文的心中響起,蠱惑引誘著他抬腳。

隻要再一步,他就能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再無煩擾。

深陷泥潭,再也無力掙紮。

即將踩空之際,一道大力突然傳來,將言文拽回了天台。

力道之大,兩人同時滾在地上,卷起了一地嗆人灰塵。

“大晚上的你想嚇死誰?!”

言文怔愣,沒能反應過來,就被眼前陌生的青年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青年很漂亮,五官精致無比,哪怕是從一個畫家的挑剔角度來看,骨相跟皮相也毫無瑕疵。

如今這名漂亮的青年正怒氣衝衝看著他,清透黑白分明的眸中滿是對他的關心與擔憂。

甚至還有後怕與緊張。

為什麽要為他這種人浪費精力呢?

粟葉在跟係統確認了暫時沒有別的危機之後狠狠鬆了一口氣。

萬幸趕上了。

但凡再慢哪怕一步,他就要結束他為期半小時不到的任務生涯了。

心頭的石頭落下,粟葉這才打量起還被他牢牢壓在地上的所謂男主四號。

要不是係統跟他說對方已經二十三歲了,他絕對會以為對方剛滿十八。

對方看起來實在是太乖巧稚嫩了,尤其是此刻被他壓著。

淩亂的長額發遮住了半張本來就小的臉,看不清眼睛。蒼白的唇瓣微微抿起,輕顫著泄露出幾分怯弱無助。

身形很瘦弱,衣服套在身上寬大得很。

也就隻有骨架是成年男子的體量,看上去還算修長,身高也不算矮,大約有一米八多的樣子。

在粟葉教育人的時候,對方一直低著頭,絲毫不反駁的任罵。

甚至粟葉還聽到對方輕輕說著對不起,一聲接一聲。

自卑與內向表現得淋漓盡致。

“現在的男主都走這路線?”粟葉不敢置信。

「當然不是!」係統立刻反駁,“都說是發生了不知名的變化影響了男主們的性格。”

【按照原本的走向,男主四號會走出童年的陰霾,擺脫渣爹後媽私生子,成為舉世聞名的畫家。】

結果現在變成了一個被打擊到自閉輕生的小可憐。

“抬頭!”粟葉突然大喝一聲。

別說言文,就連係統都被嚇了一跳。

緊抿著唇,言文沉默了許久。垂在一旁的修長手指蜷縮,緊張到骨節泛白。

最後慢慢抬起了一點腦袋。

但也僅有一點,幾近於無。

怎一個自閉可言。

冰涼的手貼上了額頭,言文一顫,下意識想要躲避。

然而粟葉壓住了他,手上飛快撩起了那過長的額發。

一雙氤氳著霧氣,泛著紅暈的漂亮眼睛露了出來。

直直與粟葉對上視線,言文怔愣。

無意識眨了眨眼,有淚珠順著眼尾滑落,染上脆弱的水光。

卷翹濃密的睫羽一下一下輕輕顫著,掩不住水汽彌漫眸中的無措迷茫。

粟葉一頓,莫名有一種被勾起了父愛的感覺。

這個男主看上去實在是太讓人想要嗬護了,整個一弱小無助孩童模樣。

阿飄也是有一顆慈父心的。

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對方腦袋,將偏長的發絲揉得越發淩亂,像一隻小動物。

終於鬆開人站起來,粟葉順道還拉了人一把,替對方拍去了衣服上沾著的灰塵。

“所以你到底為什麽要輕生,生命多寶貴,怎麽能隨意放棄。”

粟葉想起了自己孤獨飄**的許多年,他是多麽想要有一個實體,體驗世間的種種樂事。

可人類卻總是不懂珍惜,說放棄生命就放棄。

死後也不會變成跟他一般的阿飄,而是徹底消失了,連存在過的痕跡都不曾留下。

“對不起......”

言文卻隻是不斷道歉,腦袋也再次低垂了下去,像是恨不得埋進地裏。

兩隻手緊緊捏著衣擺,將布料揪出了許多褶皺。

他又給人添麻煩了啊,他果真惹人厭煩。

像他這樣多餘的人,為什麽要活著呢,還不如......

詭異的聲音再次出現在心中,慫恿著他邁向深淵。

言文低低垂著眼,眸中黯淡無光。

肩膀卻突然被一拍,眼前的青年彎腰將腦袋湊了過來,強行與他對上了視線。

言文趕忙想要移開眼神,不敢與人對視。

“我感覺好像有小石子掉進我眼睛裏了,你快幫我看看。”粟葉揉了揉眼睛道。

言文一頓,猶豫了片刻,見青年那隻眼睛的眼眶都紅了,很是難受的樣子,還是看了過去。

粟葉眸中笑意劃過。

青年的眼睛有些異於常人,瞳孔格外黑格外大。

與言文對視上後,漆黑不透光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然後緩慢擴大。

明明一句話都沒有說,言文周身那種壓抑的氣息卻減淡了許多,迷茫絕望的神情也不再那麽明顯。

有無形的東西在安撫著情緒。

言文恍惚,卻突然覺得自己能喘過氣來了。

仿佛有人拽了他一把,讓他得以冒出泥潭,暫時喘息。

“叮鈴鈴——”

之前言文被摔落在地上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兩人同時看了過去,隻見顯示來人是「父親」。

作者有話說:

切片1/4get;

畫家:嚶嚶嚶我要跳樓!

粟葉:你咋了?

畫家(委屈抹眼淚):阿葉你還要去找另外三個切片。

輕生不對哦,大家都要愛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