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忝列上層(1/3)

一回到車裏,我幾乎沒力氣再坐著,軟塌塌的倒在了紀梁懷裏,我什麽也沒問,他便什麽都不說,就這麽沉默一路,直到回到家裏。

脫淨衣物,我緩緩浸入水中,什麽時候我也學會了將情緒全都隱藏在自己身上,任千磨百折仍咬緊牙關不掉半滴眼淚。

圍上浴巾站在鏡子前,一整個冬日都沒有修剪過的頭發已到達了腰際,之前頹廢的那段日子,頭發掉的厲害,後來又新生了許多毛茸茸的新發,新的舊的混在一起,散下來參差不齊。

“莫離。”

“我在剪頭發。”

紀梁喊我的時候我正拿著剪刀一根一根剪著長發上的分叉,這種事情不做便罷,一旦做了也不願意停下來。

“吹幹後會更容易找到吧。”

“吹風機會傷害發質,損傷膜鱗片,引起幹枯,我發質原來可好了,之後掉了很多,剩下的就很差勁了。”

我用手將頭發一根一根撚開,挑出分叉的來,緊著發梢兒用剪刀剪斷,一毫米都不願意多剪,紀梁看著我一臉的不理解,畢竟沒做過女人,不懂的女人對於頭發的執著。

“不如就全剪了,隻留下剛長出來的長度。”

“全剪了?你知道這頭發我留了有七年了嗎?七年除了修理發梢,都沒有大剪過一次。”

我的頭發是天生帶著西方人的微卷順垂發質,色深而不純黑,泛著一點栗色,軟細卻又茂密,不謙虛的說,視之若懸瀑,觸之如錦緞。

剪了?才舍不得。

紀梁無奈一笑,將我一把抱起,橫放在床上,長發垂落,他轉身拿了一塊毛巾,將我的脖頸托起放在他膝頭,拿毛巾輕柔的包住頭發,放在掌心,五指輕輕揉按著頭皮,耐心的擦拭著我的頭發。

我來不及別扭著過分親昵的姿勢,修長的五指輕輕揉按頭皮,我舒服的想要睡著,將近十年的時光裏,頭一回有人給我擦頭發。

“上一次是工作,這一次是剪分叉,再遇到別的事情,你還會想出什麽新方法來轉移注意力?”

忽然的一句話讓我驟然清醒,原來我什麽小心思都是瞞不過他的。

從回國開始,知道家裏破產了我要打工還錢,我沒有在街頭徘徊著找工作,而是直接做了夜店的陪酒女,後來我跟青杭分手,對紀梁失望,哪怕忍著傷痛也不願在醫院裏多呆一天,還有這次,我寧可把精力轉移到剪分叉這種無聊的事情上,也不願意多想一點剛剛經曆的事實真相……因為一旦無所事事我就會被身後的猛獸吞沒。

“我知道……我從來都是一個自私的人,不願意為任何人多費一點精神。”

“當然不是,你可以為了家人果斷退賽又輟學,怎麽會自私?”

紀梁看著我的眼睛,

“隻是你初出茅廬,不諳世事,所以才會一遇到事情就下意識選擇逃避,可問題還在那兒,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你遲早要解決的。”

我動了動眼珠

,躲開紀梁的目光,我何嚐不知道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可是有些問題注定要折磨我一輩子,知道了答案又怎麽樣。

何況,有些問題不逃避就解決得了嗎?我除了躲著青杭難道還能有別的方法嗎?我就算還清了紀梁幫我還的債也換不清他的人情不是嗎?還有我跟紀梁,我到底算他的什麽?我再怎麽想都想不出答案,畢竟,這個問題從來都是由他定義的。

“我想……”我想了半天才開口。

“想什麽?”

“我想一勞永逸,是不是你隻要真的養我了,就會對我全部負責?我的家人,我的仇人,而且我還不用處心積慮的想著怎麽報答你?”

我從他膝蓋上坐起來,雙手圈住他的脖子,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喜歡我,但起碼肯定他對我的身體不會抗拒。

“養你?你隻是給我睡,我就要負責你的全部?再說你……我覺得睡這事兒還不一定咱倆誰吃虧呢,你還真是越來越會做生意了。”

紀梁勾了勾我的下巴,並沒有下一步動作,有時候霸王硬上弓,有時候又禁欲的嚇人,我真是懷疑他到底是對我真的有那麽一點衝動還是隻是單純的喜歡調戲我了。

“你現在還不是負責了我的一切嗎?我離開了你,還能做成什麽事呢?”

我頹喪的放下手臂靠在紀梁肩頭,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在李老板手裏了,如果不是他,我也不可能對楚悅然做出任何反擊……還有今天,如果他沒有將那些真相擺在我眼前,我也不知道哪天哪年才能查到這一切,更不知道哪輩子能報的了仇。

“或許隻是因為你生來不該做這些爾虞我詐的事,不過……”

紀梁停頓了一下,低頭一笑,

“能讓我做這些的人少之又少,你該認清是你自己有足夠的價值,無論是哪方麵得,它都值得我這麽做。”

能得到紀梁賞識的人少之又少,聽到他這樣肯定,我該高興麽?

“隻是……”

“隻是什麽?”

“沒什麽。”我搖了搖頭,沒將那半句話說出口,從頭到尾,我都隻是有價值嗎?

——

再次見到洛城,是在洛城的工作室。

“我可不可以為你拍攝一組照片?”

洛城站在為模特們剛剛的拍攝搭建的各種背景板前,不像是開玩笑。

“我可不會駕馭這種奇形怪狀的道具,比如說這個箱子,我如果鑽進去……別說是美感與時尚,恐怕會很滑稽。”

我摸著剛才蘇珊穿著豹紋,脖頸上紋著玫瑰紋身鑽過的箱子,滿屏的誘惑又禁忌,我可沒有興趣再去襯托她一下。

“我沒說你也要用這些。”

“嗯……事實上,我連普通的拍照也不擅長,別說是什麽大片了。”

“甚至你連衣服都不用換,你今天穿的足夠有味道。”

洛城不依不饒。

我低頭看了看今天的裝束,這件衣服是紀梁昨天拿給我的,白色長袖連體闊腿褲外搭一件深

藍色細白條紋七分廣袖長及膝外衣,腰間一條乳白雲紋暗繡腰封,隻有左邊袖口有一個乘颸專屬標誌形狀的古文翡翠袖扣。

“嗯……上次說好的那個烏龍茶,後續貨源可能不太好找……”

洛城忽然若有所思的皺起眉頭,我無奈一笑,看來不答應他是不行了。

事實證明,有些事,真的不能勉強別人,否則就是相互折磨。

“OK,我相信你說的不擅長拍照,我們直接談茶源的事吧。”

我用極不協調的肢體和猙獰可怖的表情KO.了一個攝影師。

事實上,鳶甄不止有烏龍茶這一款好茶,各類茶葉匯集在此的都是個中翹楚,我的目的不止是鳶甄,而是其背後的源頭,畢竟植物香料味道因時令或有改變,曬幹焙好的茶葉味道與鮮茶也有不同,我若想深入研究茶的各種味道,光喝茶水顯然是不夠的。

“你這是要跳過中間商,不給我賺差價呀?”

洛城沏了一壺上好的雲南普洱,盛了一杯放到我麵前,湯色橙黃,嗅之飲之,可謂鼻翼有陳香,唇齒味馥鬱,舌頰香不退,喉韻味芳醇。

“怎麽會,乘颸不會讓您白牽線的,不過具體事由我也不懂,這個你還得等紀梁親自跟你談,而且,除了中間商賺差價,這款一係列香水如果問世後效果良好,那對國茶的宣傳可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這免費的廣告,你就不適當的心動一下?”

看洛城沏茶每一步都工序井然,絕不含糊,對茶的癡情可見一斑,再說他向來都致力於向國際上宣傳中國風,對於他來說,宣傳效應遠比中間商賺差價更有吸引力。

“打蛇打七寸,看來,紀梁沒少教你。”

洛城吹著茶上浮沫說道。

“你該慶幸今天來的是我不是他,否則你連賺差價的機會都沒了,況且這離茶樹成熟時日尚早,若是紀梁不嫌麻煩自己找去,也未必找不著,到時候差價好說,交情可就沒了,紀梁那個人,錙銖必較,得罪不得。”

“你這是威逼利誘,我還能不答應嗎?不過,你在背後這麽說他,紀梁知道嗎?”

洛城淡然一笑,接著打趣我道,他必然也是知道我跟紀梁關係不一般的。

“他又何必知道呢?”

我將杯中茶水飲盡,不過是吃準了洛城不會放著大好的宣傳機會不用,才敢在這裏大放厥詞。

臨走之前,洛城遞給我一張原木色卡片,我接過打量一番,才認出那兩個盤曲虯龍的字是“鳶甄”來,不過,這卡……

“上次留了你的信息,以後拿著這張卡你就可以隨意出入鳶甄了,想什麽時候去都可以,分文不取。”

聽著洛城平緩的語氣我不禁愕然,紀梁告訴過我,鳶甄的會員不超過3000位,而且全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認識的人裏邊除了洛城,就隻有段丹衣,紀仲和和紀梁三個人在內,連肖真都進不去,我何德何能可以忝列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