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戰士們

“電梯被控製住了?”歐陽莫吃驚的問道:“難道要把我們都給摔死不成?”

唐葉秋跳起來把電梯裏那個探出來的攝像頭給砸了個稀爛,說道:“他們不可能控製到電梯失事,但卻可以控製我們下降的層數。”

“叮”一聲輕響,電梯顯示在負七層的地方停住了,比他們要停的地方多下降了兩層。電梯門剛一打開,歐陽莫他們就舉起手中的武器,不管麵前有沒有看到什麽東西便扣動扳機先來上了一通亂射。果然不出他們的所料,在電梯門口已經有很多的敵人在等待著了,電梯門剛一打開雙方就猛烈的交上了火。

“噠噠噠……”火光和子彈殼不停的在麵前飛濺,雙方誰也看不清誰,憑著感覺死命的壓住自己不斷上跳的槍口便是一陣狂掃。歐陽莫手中的班用機槍噴射出一道火舌,像一條火焰鐮刀一般對著前方一陣亂砍。幾不知道從哪個角度射來的子彈打在了他身上背著的那個“半人馬R”小型空地導彈上,“叮叮”一陣亂響。嚇的周圍的人臉色都白了,萬一這玩意要是被引爆了,那他們就可以非常痛快的一起玩完了。

槍戰持續了大約半分鍾的時間,然後逐漸的偃旗息鼓了。在他們的麵前,敵人的十幾具屍體已經躺倒了一片。而他們這邊,有三個兄弟也已經在剛才的彈雨中陣亡,躺在電梯裏瞪著死不瞑目的眼睛。一顆子彈從歐陽莫的側腹打入,穿透了防彈衣進到了體內,鮮血“啪嗒,啪嗒”的滴在了地上。

“狼人,你受傷了。”他們手邊都已經沒有醫療藥品和工具,唐葉秋立刻撕下一條衣服給歐陽莫包紮傷口。歐陽莫卻按住了她的手,接過布條胡亂的往裏麵一塞,勉強咧開嘴笑道:“這點小傷,不礙事。”

他們看了一眼在電梯裏已經陣亡的兄弟,繼續朝前麵走去。這個電梯被鎖定了,無法往上攀升到負五層,他們隻能找到通往上層的樓梯然後再上去。

這裏是一間大廳,裏麵有一些暴露在外麵的,通向上層和下層之間的線路,看樣子應該是一間地下的監控控製室。這裏麵已經沒有敵人了,監控室的左端,有一台大的監控設備,上麵有兩個畫麵正在不斷切換跳動的監控屏幕。

歐陽莫走了過去。忽然像瘋了一樣的猛的撲在了監控屏幕上,大聲喊著:“不,不,天殺的混蛋們!!”

他身後的其他人也被這個監控屏幕上的畫麵震驚了。原來他們分開坐電梯往下的時候,三部電梯分別停在了負五層,負六層,負七層,相當於把他們之間給分開了。現在這兩個監控屏幕不斷自動切換的就是負五層和負六層的畫麵。

監控屏幕上的畫麵頻繁的切換著,從上麵可以看出來,在負五層和負六層都有敵人大量的集中火力布控,群狼的人一從電梯裏出來就跟敵人猛烈的交上了火,地下倒的到處都是他們的同伴和敵人的屍體。而倒下的那些還沒有死透的士兵馬上就被敵人的亂槍給打死了。敵人甚至還有震懾彈和閃光雷,在閃光之後十幾支自動步槍一起掃射,綻放的槍火和彈出的子彈殼好像一把鋼針撒在了歐陽莫的身上。

畫麵定格在負六層,這一層的同伴們幾乎已經全部死光了,東一,東二,顯微鏡,砂土……他們都在地上躺著,一動不動,身上全部都是鮮血,好像剛從血池裏麵撈出來的一樣。血蓮小隊的隊長阮大左手挺著一把自動步槍還在不停的掃射,他的右臂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幾個剛剛衝上來的敵人被他一梭子給撂倒了,而後麵更加強大的火力卻打了過來,一串子彈打在了阮大的腰上,把他身上穿著的防彈衣給打了個稀爛。隊醫剛剛要伸手去拉他,旁邊的一個敵軍拿著霰彈槍開了一槍,把隊醫的胳膊從肘彎的地方齊齊的轟飛了……

“不!不!”歐陽莫雙眼赤紅,死命的拍著這台監控設備,他的心裏仿佛被狠狠的捅了一刀,在一滴滴的流血。

“狼人隊長,此時此刻,我想你一定是出離憤怒吧。”從監控設備裏忽然傳來的沈浪的聲音:“但我真是沒想到啊,釋放毒氣都沒能把你們全部幹掉,真是一群頑強的雜種。”

“沈浪,你個王八蛋!”歐陽莫聽到這聲音,立刻咆哮了起來:“為什麽,為什麽把火力全部集中到了那兩層,為什麽不把他們全部調過來對付我!”

“我就是要讓你看著自己的戰友一個個的死去,就是要讓你生不如死!我不會讓你痛痛快快的去死那麽簡單的!”沈浪的聲音忽然變的情緒有些激動:“你破壞了我的好事,破壞了我花費好幾年建立起來的計劃,把我這個島上所謀劃的一切全盤的毀掉了!那麽我也要毀掉你,狼人!我要讓你徹底體會一下這痛苦的滋味!我要看著你生不如死!”

“沈浪,你個王八蛋!你個人渣,不是人的東西!”歐陽莫簡直要瘋了,他大聲的吼道:“有本事衝著我來!來啊!來啊!”

“別著急,既然來到了這裏,誰都是跑不了的。你別以為我會對你特殊對待!”沈浪的聲音繼續說道:“不過現在,我想你最好去上麵救一下你的兄弟們吧。他們可是已經撐不下去了。哦。順便說一下,往上走的入口處在大廳的最後麵……”

歐陽莫舉起手中的班用機槍,對著這個監控設備就是“突突”一梭子子彈,沈浪的聲音也就戛然而止。他們接著馬上找到了網上的入口,來到了已經沒有了槍聲,一片寂靜的負六層。歐陽莫走在那大廳過道上一地的屍體中間,看著地上躺著的那一具具熟悉的麵孔,心裏麵疼的一陣陣的麻。

“隊長……”聽到這虛弱而熟悉的聲音,歐陽莫低頭看去,已經沒有了一條胳膊,身上的防彈衣被穿透了好幾個彈洞,但還沒有死透的隊醫輕聲的呼喚道。歐陽莫一下跪在了他的身邊,用手扶起他的頭,想說什麽,眼淚卻一下先流了出來。

“隊長……還記得我們原來說的話嗎,沒想到,我卻是以這種方式解脫的,咳咳……”隊醫的話沒說完,就張嘴咳嗽了起來,嗆的胸口上全都是血。

歐陽莫卻緊緊的抿著嘴沒有說話,伸手就去脫隊醫的防彈衣。隊醫伸出僅剩了一條的手臂忽然抓住了歐陽莫的手,搖搖頭說道:“我已經沒救了,別管我。去找……其他的兄弟……”

“我……”歐陽莫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隊長,我不後悔……”隊醫的話已經氣若遊絲:“能在暗鐵跟你一起……下輩子……再做兄……”

隊醫的話沒有說話,瞳孔就已經渙散了。

淚水順著歐陽莫的臉龐“啪嗒,啪嗒”的滴在了隊醫的臉上,在他臉上的血汙衝出了一條條溝壑。歐陽莫猛的站了起來,瘋一般的衝上了負五層。他身後的幾個人緊跟著他衝了上去。上麵正在交火,槍聲激烈。歐陽莫舉起機槍便是一陣掃射,雙方的士兵再次陷入了混戰當中。

幾分鍾後,這場槍戰以極其激烈的姿態收場了。地下又新添了幾十具屍體。敵人暫時被肅清,而站在這裏的同伴卻已經隻有東風,頌猜,唐葉秋還有安迪魯了。就算他們幾個,身上也已經是傷痕累累。安迪魯的整個左麵的牙床都已經被子彈豁去了,“噝噝”的倒吸著涼氣。東風和頌猜的身上也中了幾顆子彈,他們的防彈衣都已經被打的千瘡百孔,鮮血滴答滴答的好像關不緊的水龍頭一樣流出。

這時地麵忽然一陣響動,他們立刻舉起槍瞄了過去。看到的從地麵的屍體中鑽出來的卻是滿是都是血水的鬼魂!他的右腿不知道被打上了幾子彈,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他用槍拄著地在地上踉蹌的走著,找到了已經沒有了呼吸的孔雀的屍體。鬼魂一下趴了下去,緊緊的抱了起來孔雀,卻痛苦的已經流不出一滴淚水。

遠處的嘈雜聲又傳了過來。看來敵人還有力量繼續朝這裏增援。看著這裏躺著的一地的同伴屍體,歐陽莫沒有說話,他把身後一直背著的“半人馬R”小型空地導彈拿了下來。

“怎麽,要玩飛蛾撲火嗎?嗬嗬,我正好有這個。”安迪魯笑了一聲,因為被豁開的牙床,一說話直往外漏風。他伸手從背包裏拿出了一罐被金屬盒封閉好的黑索金炸藥。這是他從上麵的軍火庫裏順來的。這麽大份量的炸藥,再配合空地導彈的話,足以把這個地下軍事基地全部轟炸坍塌。

“來吧,隊長,跟他們拚了!”頌猜和東風也開始猙獰了起來。他們雖然已經無力的坐在了地上,體內的力氣隨著血液一點一點的往外流走了。但是一股頑強的鬥誌卻陡然的散了出來。

“葉秋,”歐陽莫回頭看了她一眼,把電梯門給按開了,看樣子這一層的電梯並沒有受到控製。歐陽莫指著電梯說道:“你走!”

“我不!”唐葉秋忽然哭了。他拽著歐陽莫的衣服喊道:“要走一起走!”

“我沒法走。這裏死去的兄弟們太多了,如果我現在走了,就再也沒有機會給他們報仇了。”歐陽莫摸了摸胸口上正在不停流血的彈孔,說道:“我的內髒裏麵有子彈。”

“我不管有什麽子彈,我一定能給你取出來!”唐葉秋的眼淚好像止不住的流水,她猛的抱住了歐陽莫,嘶聲喊道:“不……不要離開我……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後還要一起過平靜的生活的嗎……”

“葉秋,我們的同伴全部死在了這裏。這是唯一的一次能夠給他們報仇的機會。如果我這次沒有成功的話,我將再也無法對付沈浪……”

安迪魯看了他們一眼,自嘲似的說道:“刺客,聽隊長的,趕緊出去吧,再過一會就來不及了!像我這樣的出去是沒指望了,身體裏麵不知道已經打進去了幾顆子彈,全靠一口氣在這撐著。”安迪魯指了指自己被豁開的牙床,口齒不清的說道:“就我這個樣,出去影響市容。”

“我懷孕了!”唐葉秋忽然喊道:“我一直想告訴你,卻沒有說……我有了孩子!”

“什麽!”歐陽莫猛然間愣住了。他定定的看著唐葉秋,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一個多月了。我害怕會影響你,所以一直憋著沒說……”唐葉秋低頭,眼淚劈裏啪啦的掉了下來,哽咽著說:“歐陽莫,我不能離開你……”

“葉秋,葉秋,你聽我說,”歐陽莫捧起了唐葉秋的臉,擦去了她臉上的眼淚,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一定要活著出去,把孩子生下來,把他養大。有了他,就是我們生命的延續……”

“不,不,”唐葉秋死死的拽著歐陽莫的衣服,搖著頭說道:“我不能離開你,我不能……”

“把孩子養大,你一定要把孩子養大!我已經沒救了,我的內髒裏麵已經開始往外滲血。我不能離開這裏,我不能對不起跟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歐陽莫一下把唐葉秋推進了電梯裏。接著給她按下了關閉按鈕,說道:“葉秋,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不!我不能離開你!”唐葉秋哭著撐開了電梯門不讓它合上,伸手就去抓歐陽莫。歐陽莫緊緊的抓住了唐葉秋的手,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的眼淚“撲簌,撲簌”的流了下來。這時敵人嘈雜的聲音已經由遠及近的傳了過來。

“葉秋!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歐陽莫鬆開了抓著唐葉秋的手,一下把她推進了電梯裏去。電梯門迅的關合上了。歐陽莫對著唐葉秋說了最後的一句話:“親愛的,再見了。”

“不!!”上升的電梯裏麵傳出來了唐葉秋撕心裂肺的聲音。

看著上升的電梯,歐陽莫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抽走了一塊,他伸出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轉過了頭,感覺體內的力量正在隨著滲出的血液不停的流失。

東風和安迪魯正在擺弄那個被金屬盒封閉的黑索金炸藥。頌猜隻能坐在那裏,捂著不停流血的肚子看著他們,他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歐陽莫費勁的把那枚“半人馬R”小型空地導彈的安全後蓋打開,解除了反引爆裝置,卻沒有力氣把導彈擺正位置了。他衝著鬼魂的方向喊道:“誰過來給我搭把手?”

“我來了,來了……”鬼魂伸出手輕輕的抹去了孔雀臉上的血汙,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把孔雀放在了地上,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朝著歐陽莫走了過去……

當安列斯島上生了強烈的爆炸之後,一些軍事專家歎息著關閉了屏幕,他們已經知道了這場戰役最後的結局。因為毒氣的影響,整個安列斯島變成了一座植物和動物大量死亡的“荒島”,人跡罕至。直到很長時間之後,植物才慢慢的又覆蓋了這座加勒比海上的島嶼,掩蓋了那些曾經生過一切的痕跡。往事如同煙塵,慢慢湮沒在了風中。

……

五年後。泰國卡瑪海灘。

這片海灘已經由私人名義買下,海水清澈,一片寧靜。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並列的站在夕陽之下的沙灘之上,映照在地麵上的影子一短一長。

在海灘的前麵,有一塊菱形的大理石石碑,上麵刻著一排排的名字:越戰,東風,鬼魂,小張,隊醫,老虎,蛇頭,天網,梵高……女人的目光順著石碑往下,停在了最後的“狼人”的名字上,久久不動。

“孩子,去獻束花吧。”女人把手中的一叢白花遞給了旁邊的小孩,小孩接過白花,安靜的走到了石碑前麵放了下去,接著愣了一下,轉頭問道:“媽媽,這上麵刻著名字的人,都已經死了嗎?”

女人看著這個跟歐陽莫有些神似的稚氣麵孔,對著他招了招手。海風吹了過來,輕輕的揚起了女人的頭,一如好幾年前。她撫摸著走過來的孩子的額頭,淡淡說道:“你以後要記得一句話。戰士永不死,隻是漸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