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細雨濛濛的春日午後,陸辰辭回到畫廊,原本打算從展廳外側的電梯直接上五層回自己辦公室,走到電梯間,卻聽到一層展廳裏傳來不太和諧的聲音。
他讓助理蔡小米去看看什麽情況,蔡小米很快回來匯報:“好像是來了兩位難搞的顧客,吵起來了。”
陸辰辭循著聲音的來源走了過去。
這兩位顧客看上去是一對小情侶,正對著牆上掛的一個物品爭執著。男的認為這隻是畫廊的一個標語牌,女的不同意,非要說這是一副藝術品,並且堅持要花錢買下來證明自己是對的。工作日下午,外麵天氣也不太好,畫廊隻有這一對顧客,倆人就幹脆無所顧忌地吵了起來。
陸辰辭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那確實隻是一個標語牌,上麵有一行小小的英文:Less is More.
幾個小時前,那麵牆掛著一幅新銳畫家的大尺寸作品,被一位收藏家大手筆買走了,促成這筆交易的陸辰辭邀請藏家共進午餐。員工選了補位的新畫,但要等老板回來確認過才能上牆。
每當展牆暫時空白的時候,員工都會貼上一張「Less is More」標語牌,這是陸總輕微強迫症的一個習慣,確實不能算藝術品。
陸辰辭走近,聽到女顧客振振有詞:“你不能因為它是印刷品就說它不是藝術品吧?很多當代藝術都是這種極簡風格的。凡有表達,都是藝術。你們報個價,我今天買定了。”
在場的三位畫廊員工不約而同向陸總投去求助的目光。
陸辰辭溫和地開了口:“隻要是被欣賞的,都可以是藝術品。但這幅作品確實沒有定價,您要是喜歡,我就送給您了。”
女顧客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得意地看向自己男朋友,而男顧客卻沒有回應女朋友的眼神,反而收起原本不耐煩的神情,看向陸辰辭,露出一個玩味的笑:“要真是藝術品,您好歹報個價,免費多不合適。”
陸辰辭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位男顧客——
穿著黑色飛行員夾克、破洞牛仔褲和黑色短靴,頭發略長,在後腦勺半紮起來,看上去自由散漫。長的挺帥,氣質也不錯,被人圍觀還這麽氣定神閑……
隻一眼,閱人無數的陸老板就心中有了數,這位應該是個藝術從業者,但不是畫家。
他微笑著把決策權拋回給對方:“門口右手邊有個公益捐款箱,是我們跟童夢公益基金的合作。這幅畫就送您二位了,如果您想表達對藝術的熱愛,可以去獻個愛心。”
男顧客似乎是接受了這個答複,挑眉看向女朋友:“這下滿意了吧?”
陸辰辭交代身邊的員工:“把它取下來,選個合適的畫框裱好。”
女顧客收起剛才的大小姐脾氣,順著畫廊老板給的台階下了坡,甜甜蜜蜜挽起男朋友胳膊晃啊晃:“謝謝阿焱送我這幅畫,我回去就掛我臥室床頭,每天都能看到。”
男顧客卻對女朋友的撒嬌無動於衷:“不是我送的,是這位老板送你的。我去獻個愛心,你等著取畫吧。”說完轉身朝門口走去。
送走兩位顧客,陸辰回到自己辦公室。
策展部新員工羅未未拉著同部門老員工尹一凡八卦:“一凡哥,陸總看上去挺高冷的,沒想到這麽平易近人啊。”
尹一凡:“你當老板是電視劇裏的霸道總裁啊?咱們陸總管理這麽大一個畫廊,整天跟那些藏家、畫家打交道,沒點高情商能hold住麽。”
羅未未:“確實哎,感覺他好厲害,分寸拿捏的特別穩。我看他還挺年輕的吼?”
尹一凡:“瞧你那花癡的眼神,怎麽,想當老板娘啊?”
羅未未:“嘿嘿,我哪敢有這種非分之想。”
尹一凡:“就是,別瞎惦記了,還是好好工作吧。陸總是個工作狂,我來棲犀五年了,就沒見過他談戀愛。”
陸辰辭不是藝術專業科班出身,雖然從小就對藝術很感興趣,但很早就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藝術天賦,充其量有幾分藝術鑒賞力和商業頭腦,隻能以自己擅長的方式投身藝術行業。
高中畢業後,他沒有聽從家裏的安排出國留學,而是留在國內讀大學, 並進入一家知名拍賣行當實習生,嚐試與藝術行業打交道。
經過幾年曆練,這位年輕的藝術愛好者在圈內積累了不少經驗和人脈,畢業後就與一位美院教授孟淵合夥開了這個畫廊。孟教授主要負責藝術家資源,神龍見首不見尾,陸辰辭則包攬了畫廊日常經營管理的方方麵麵。
畫廊選址方麵,他沒有選擇展館林立的成熟藝術區,而是看中一個五環外的廢棄工廠。這座工廠與一個名為“草場”的藝術村僅一條馬路之隔,多年前因為環保問題停產,一直空置,那時候剛被提上國企改製議程。陸辰辭看了他們的房產經營計劃書,鑽研了各種市政文件,又實地考察了周邊的交通和環境,最終以很劃算的價格租下一棟五層建築的一層,經過一番設計改造,成為一間頗具藝術氣息的畫廊,名為“棲犀”。
沒過多久,廢棄工廠在政策扶持下變成了“草場藝術園區”,入駐了大大小小幾十家商戶,有書店、咖啡店、手工作坊、餐廳等等,隨後還通了地鐵。這片區域火了,變成了傳說中的網紅打卡地,為棲犀帶來不少趕時髦的年輕人。而棲犀也在兩位合夥人的經營下蒸蒸日上,陸續簽約了一些知名畫家,資助了一些有潛力的新人藝術家,積累了不少藏家和客戶資源,逐步踏上正軌。
這些年,陸辰辭的商業頭腦和眼光在藝術行業得以充分發揮。在他的帶領下,棲犀從最初的小畫廊逐漸成長為一家綜合藝術機構,涉及藝術家個人品牌代理、IP運營、數字媒體等業務,盈利能力得到廣大同行的羨慕。
有了充足的現金流,整棟樓都成了棲犀的地盤。陸辰辭從國外請來一位知名建築設計師,對這棟樓進行重新設計,將它打造成為這片區域一座標誌性建築。
家大業大的陸老板依然十分敬業,很多工作都親曆親為,這次就好心幫一對情侶顧客解決了爭端,卻不知道那位男顧客走出畫廊就對身邊的女孩說:“我要回去練琴了,你自己回家吧。”
剛拿到一幅免費“藝術品”的女孩還沒意識到他是什麽意思,撒嬌道:“不嘛,琴重要還是我重要?”
男生似乎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荒謬,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咱倆才認識幾天?”
女孩愣住:“你什麽意思?”
男生:“意思是練琴比較重要。”
女孩麵色一沉:“你要跟我分手?”
男生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你可以告訴別人是你甩了我。”
當天晚上七點半,邦Livehouse。
迷宮樂隊主唱江焱來到後台,樂隊唯一的女生、主音吉他手朱雅問他:“你的小迷妹怎麽沒跟過來?”
江焱雲淡風輕:“分了。”
貝司手於期朝朱雅比了個耶:“不到兩周。我贏了,給錢!”
朱雅不服氣:“你倆是不是串通好的騙我錢?!”
於期:“這還需要串通?”
朱雅:“你怎麽知道他堅持不了兩周?”
於期:“他喜歡禦姐範兒啊,那姑娘嗲嗲的,氣場不夠強大。對了,腿也不夠長。”
江焱皺眉:“我是那麽膚淺的人嗎?”
三位隊友異口同聲:“你是。”
朱雅:“阿焱,你不是說想認真談個戀愛麽?”
江焱:“是認真的啊。”
於期:“別問,問就是每次都認真,哈哈哈。小雅別磨嘰,快給我轉帳!”
朱雅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起手機小聲嘟囔:“這可是我一周的飯錢……”
叮咚一聲,於期手機響起,他開心地解鎖,剛要收錢,手機被江焱搶走,不客氣地點下“立即退回”。
五百塊錢又退回朱雅手機裏。
於期急了:“搞毛啊!那是我贏她的!”
江焱:“不許拿我私生活打賭。”
於期陰陽怪氣:“您那能叫私生活嘛,明明是行為藝術。”
朱雅緊跟上:“阿焱這叫為藝術獻身。”
於期:“太有高度了。”
朱雅:“太辛苦了。”
江焱嫌棄看著這兩位整天替自己瞎操心的隊友:“兩條單身狗。”
鼓手安楊弱弱地提醒他:“阿焱,巡演快開始了,鍾哥讓你收斂點,小心又被人掛網上罵。”
江焱沒應聲,隻是歪頭眨眼露出迷人一笑,拎起吉他率先走出休息室,朝Livehouse舞台走去。
於期無語地轉向安楊:“……他剛才朝你拋媚眼了?”
安楊更無語:“你倆還親過呢……”
於期炸毛了:“那次是喝多了!!!”
朱雅嫌棄臉:“你倆別gay了,走啦。”
三名樂手緊隨主唱步伐登台,各自就位,江焱站在話筒前:“晚上好,我們是迷宮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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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提前預收的11位天使小可愛,久等了!
首次嚐試提前存稿,以失敗告終,寫了10w字之後越看越不對勁,糾結好幾天最後決定刪掉重來。
目前又存了幾萬字,憋不住了,還是發吧。
已經對自己喪失信心,但既然開文了一定會認真寫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