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青梅竹馬

秦依口中的睿睿便是小時候最親密的玩伴,阮希睿。

他高中畢業後就出國了,其間三年多,除了平日裏的郵件外,兩人都沒有見過麵,如今聽到他回來的消息,秦依自是喜不自禁。

林爽還未曾見過秦依如此高興的模樣,等她掛了電話,疑惑地看著她:“誰?”

“好朋友。”秦依神秘一笑,說著就開始打理起房間,“他說自己過來看看,爽爽你幫忙燒點水,我下樓給他端點吃的。”

林爽倒沒見過秦依對誰這般上心過,這麽冷的晚上還要出去給買吃的。她一邊起身去燒水,一邊好奇地看著她:“男的女的?我要不要回避?”

秦依拿了錢下樓,咧著唇笑:“等會兒等他來了,你不就知道了。”

秦依記得阮希睿的口味,偏辣。這裏離學校近,有整條街的小吃,她買了好多滾燙的食物,還要了一些辣醬。她提著食物剛到樓下,就聽到有人遲疑地叫她的名字:“小依依?”

“睿睿。”秦依聽到他包含笑意的聲音,快步地朝他跑去,才靠近一些已經被阮希睿整個人抱入懷裏,他的手按在她的頭頂,往自己的身上比劃了一下,輕嘲道,“這幾年來,你一點都沒有長高。”

“去。”秦依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打量著阮希睿,他比出國之前長高了些,也成熟了些,五官清晰而立體,有型的頭發染成了棕黃色,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英氣逼人。當秦依看到他手裏還拖著行李箱,不由吃驚:“誒?你從機場直接就過來了?”

“是啊,你看哥哥我多疼你,一下飛機就直接來見你。我現在好餓,你給我買了什麽好吃的?”阮希睿低著頭嗅了嗅她手中的食物,唇邊的酒窩加深,“好香啊。”

“哎呀,快上去吧,麵要糊了。”秦依帶著他上樓。林爽已經泡了茶,她潛意識就認為秦依的好朋友是個女孩子,突然見到一名大帥哥出現在門口,不僅有刹那間的發愣。

秦依替兩人相互做了介紹,接著把食物分給大家吃,阮希睿是真的餓了,一口氣吃了大半碗麵才開始說話:“一回來吃什麽都香。”

秦依將一串沒辣的燒烤遞給林爽,又將一串辣的燒烤遞給阮希睿,“看你在外麵也沒受苦,看起來胖了些。”

以前的阮希睿可是有個瘦猴子的綽號,大人們都說他的雙腿像兩條杆杆。

“這叫做壯好不好?”阮希睿瞪了她一眼,湊過嘴去就著她的手吃她手中的燒烤,還伸出手比劃著自己結實的肌肉。

阮希睿吃得飽了,舒服地呷了一口茶,坐在沙發上跟秦依林爽聊起天,他話語幽默,談話氛圍十分輕鬆。聊到最後,阮希睿無奈地提到自己回來之後估計會不怎麽輕鬆,秦依笑著問:“你媽現在知道你回來了沒有?”

“沒呢,你知道我媽的性格,一回來就得聽她的話。”阮希睿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現在也遲了,我得先找個地兒睡覺。”

“誒?都這麽遲了。”秦依看看時間,居然已經快十二點了,提議道,“你要不先在這裏睡一晚吧,現在這裏打車都很難打,我跟爽爽一起睡,我的床剛換了被子,很暖和。”

阮希睿怔了怔,征求地看了一眼林爽。

林爽沒料到這樣的結果,可見他們兩人那麽自然的對話,也並沒有表現出來什麽來,笑道:“沒問題,外麵這麽冷,你就住下吧。”

林爽睡前,抓著秦依的睡衣,一臉驚悚:“喂,你居然!居然留男人住宿,還讓他睡你的床!”

秦依似是沒有意識到這點,眨了眨眼:“我們小時候好得可以穿一條褲子,真的。他是我媽的幹兒子,小時候我也經常睡他家的。”

“唔,還有呢?”

“我以前高中的時候給洗過衣服!”秦依想起以前都會去看段宸矜打籃球,然後要求替他洗球衣。這個時候阮希睿就會跑過來,死皮賴臉地要求她一起將他的也洗了,“我還拿了他一件校服穿呢。”

男生的校服顯大,穿著特別舒服,不過當時段宸矜為此還跟她鬧過別扭。

林爽倒是羨慕秦依有這樣好的青梅竹馬,卻仍舊提醒道:“可你們長大了,男女有別!”

“可我把他當哥哥的啊。”

“當哥哥也是男女有別。”

“可我們真的隻是兄妹。”

林爽見秦依較真,搖了搖頭:“算我敗給你了,睡吧。”

秦依第二天本是準備早起學習,因為晚睡,第二天早上睡得熟也醒不來。一早聽到門鈴聲,秦依閉著眼對著旁邊的林爽踹了一腳:“去開門。”

“你去。”林爽推脫。

推脫的兩人還沒清醒過來,完全忽視了家裏還住著個客人。就在這一當口,門已經被人敲響,阮希睿在門口道:“小依依,有男人找你。”

秦依清醒了一些,忙爬起來穿衣服,到這兒找他的男人除了邵湛還能有誰。她開門出去,就見到邵湛盯著自己房間的房門,眉頭略略皺起,表情不悅。秦依拖起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間,“小時候的玩伴,剛從國外回來,昨晚聊遲了,就讓他在這裏住一晚。”

“哦。”邵湛應了一聲,背過身去開保溫瓶,語氣並無異常,“你去洗個臉,我早上給你做了點吃的。”

秦依洗了臉出來,邵湛已經將早餐從保溫瓶裏拿出來,她安靜地坐在他的旁邊吃了兩口,突然抬起頭來看他。此刻他板著張臉,幾乎是麵無表情。他的眼眸漆黑深諳,唇緊緊地抿著,不複往日溫柔。秦依對著他眨了眨眼,伸出手來捏了捏他的臉頰,關切地問道:“怎麽了?不高興嗎?”

邵湛頓了頓,似在斟酌說什麽話。而阮希睿就在這個時候換了衣服從房間中出來,隨意地往旁邊的沙發上一坐,看了一眼正拿著勺子吃東西的秦依,又打量起邵湛,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這位是?”

秦依對兩人相互介紹了一番,“邵湛,我男朋友。”

邵湛聽到這個介紹之後,凍結的臉緩和了一些,扯了扯唇:“你好。”

阮希睿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臉色一凜,眼眸略微眯,不動聲色道:“你好。”

“阮希睿,剛剛跟你提過的,小時候的玩伴。”

秦依介紹完畢,低頭吃飯,兩名男子相互看著對方,都想要在對方的眼中讀懂什麽。邵湛坐了一會兒,抬手看了看時間,揉了揉秦依的腦袋,柔聲道:“我得去上班了,記得好好吃飯。”

“嗯,你也是。”秦依對他微笑。

邵湛又想起了什麽,從口袋裏拿出個紅色的小圓盒子遞到她的手裏:“過敏倒是好多了,藥也別斷了,再塗兩天。”

秦依應了一聲,邵湛正準備出門的時候,阮希睿突然開了口:“小依依,你的床真暖和,我再借宿一晚好不好,今晚有個同學聚會,你陪我一起去。”

“好啊。”秦依低頭不假思索地應了,沒有看見邵湛最後慍怒的神色,隻聽到門被狠狠地關上。秦依疑惑地抬起頭來,正想說點什麽,卻見阮希睿坐到她旁邊挨著她,惱怒地看著她,“交了新男友?你跟宸衿分手了?”

秦依用勺子攪著碗裏的湯,低低地應了一聲。

阮希睿的聲音不覺高了一些,幾乎是低吼出來的:“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秦依苦笑了一下:“大一暑假,那個時候你在國外,不想讓你擔心。”

“那你轉校也是為了這個原因?”

“睿睿,你不要問了,事情都過去了……”秦依說了一聲,阮希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伸手狠狠地捏在她的臉上,冷笑道,“臭丫頭,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我,還什麽最好的朋友?”

“痛!”秦依不滿地拍他的手。

阮希睿鬆了手,看到她臉上被他擰出來的紅豔,臉色並沒有好轉,他轉身進了一趟衛生間,然後就出門了,從始到終都沒看秦依一眼,隻是重重地將門給關上。

秦依愣愣地坐在原地,看著那扇可憐的門,端起碗將早餐吃幹淨。秦依收拾了碗筷,推開林爽的門,一臉憂鬱:“爽爽,一早上我貌似得罪了兩個人。”

爽爽還賴在床上,聽到她可憐兮兮地依在門口,嗬嗬地笑了兩聲:“本事不錯嘛!”

林爽剛想說點什麽安慰的話,就聽到秦依自言自語道:“邵湛麽,他不會跟我發脾氣的。睿睿麽,也一直都很讓著我,所以沒什麽關係。”

林爽無語地翻了翻白眼,抱著被子轉了個身,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賴床。秦依敲著門吼:“快起床啦,複習啦,要考試啦!”

“煩死了!”林爽被吵得睡不著,穿衣服起床,“秦依依!你知道不,我是你今天早上得罪的第三個人。”

秦依笑著退出去看書,她才看了半會兒,就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她起身開了門,就見到門口叼著包子的阮希睿,不由一笑:“嘿嘿,我就知道你隻是去買早餐。”

阮希睿也不看她,徑直從她的旁邊繞了過去,將手裏的早點往茶幾上一放,招呼林爽道:“一起吃。”

林爽受寵若驚,說了聲謝謝,拿了個包子細嚼慢咽起來,秦依是吃過早餐的,可聞到肉包子的香味也忍不住拿了一個,阮希睿拍開她的手,惡聲惡氣道:“我有說給你吃了嗎?自作多情做什麽?”說著還指了指邵湛給她帶的保溫瓶,“要吃吃那個去。”

秦依嘀咕道:“幹嘛這麽小氣。對了這裏,還有點湯,你們要不要?”

林爽還沒有回答,阮希睿冷聲道:“不要。”

秦依倒不理會他的冷言冷語,哼了一聲,繼續看書,沒過多久,阮希睿已經拿個肉包子往她嘴裏塞,惡狠狠地說道:“小混蛋,就知道氣我。”

林爽沒敢看過去,可是她聽得出來阮希睿口氣中的淡淡寵溺與無奈,突然有些明白了秦依到底是惹到阮希睿哪兒了。

吃完早餐,秦依在看書,阮希睿拿著她的手機在旁邊打遊戲,好不容易挨到下午,阮希睿再也耐不住,拉著秦依下樓,讓她帶著他到處逛逛,買點東西。阮希睿素來出手大方,才逛了一會兒,就買了一大袋吃的,都是給秦依買的。秦依嚼著糖:“哥,悠哉點,別浪費。”

“小時候挺圓滾滾的,長大了肉怎麽都掉光了。快,多吃些,胖回去!”

阮希睿惡狠狠地想著,最好吃圓了沒人要。

“切。”秦依高傲地揚起臉,“就算再胖,我也是胖美人。”

“小依依,你太不要臉了。”

“那也沒你不要臉啊……”

兩人吵吵鬧鬧了一路,秦依接到邵湛的電話,他的聲音今天聽起來帶著一股清冷的味道:“你在哪裏,要不要過來吃晚飯?”

“唔……我跟睿睿在逛街,等會兒有個同學聚會……”

“知道了,那先這樣。”秦依聽到對方的忙音,心裏沒由來的一陣失落,邵湛從來都是先等她掛電話的。秦依收好手機,慢吞吞地看向阮希睿,“我男朋友生氣了來著,可能是吃醋了……”

阮希睿臉上的笑一點一點地收起,認真地看著她:“我也會吃醋……”

身後的汽車發出響亮的喇叭鳴響,截斷了阮希睿後半句話,秦依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既然說好了陪你,我不會走的,遲點回去哄哄他就好。”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阮希睿提著兩提食物往回走,視線不經意地往前看過去,他與秦依的影子在地上重疊在一起,他的唇角輕輕地揚上去了一些。

阮希睿將兩帶食物放到樓上之後,對秦依道,“多穿點衣服,我們出去。”

秦依跟他走到門口才問了一聲:“宸衿會去麽?”

阮希睿低頭看她,奶白色的臉上恍若帶了一分蒼白,還有一抹遲疑。他霸道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往樓下走:“聚會是葉樂辦的,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就算他來了,又怎麽樣呢,難道你決定躲著他一輩子?”

秦依自嘲地笑道:“就算避,也是他避我才對,至少我沒有他那樣厭惡對方。”

阮希睿的好友,秦依都認識,甚至大部分都是高中同學。自從大二轉校到A大之後,秦依與高中的同學再無聯係,也拒絕參加任何同學聚會,她怕,她既怕見到段宸衿,也怕高中的同學問起他們的感情。

經曆過這場失敗的戀愛之後,她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見到帥哥就吹口哨的秦依了。

畢竟不是假期,到場的人數也就十來位,可當秦依跟在阮希睿的身後出現在聚會上的時候,他們都發出一些詫異聲,接著數落聲接踵而至:“班長!你也太不厚道了吧,電話號碼換了也不告訴我們。”

秦依矜持地笑著:“大家在網上也都能聯係。”

“我們的班級群,你從來沒有出現過,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你這是從來沒有上過Q吧。”

“班長,我在學校裏見過你,有一次上毛鄧的時候……”

秦依還在想著怎麽回答,阮希睿已經開了口,語氣不滿:“今天不是我的接風宴麽,幹嘛將焦點聚在我家小依依身上?把眼神都給我收一收!”

“嘖嘖,你們兩個還是這麽膩,不在一起還真是可惜。”小胖說了一聲,大家又跟著附和起來。

阮希睿微笑著不說話,仿佛本來就被人說慣了的,視線不經意地望向秦依,帶著些許憧憬。

就在這時又有個女生叫出聲來:“秦依,宸衿來了。”

秦依下意識轉向門口,直直地望過去,在一雙幽黑淡漠的眼中找到了自己的倒影。隻是短短的一個眼神交接,雙方都下意識地瞥去了眼神。秦依沒再看他,可是能夠感覺到一個墨綠色的身影在朝她靠近,一步一步,逐漸挨近她,她覺得呼吸開始不順暢起來,手腳也冰冷,而就在這一刻,阮希睿輕輕地牽起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輕叩兩下,似在安撫,秦依望向阮希睿,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

“好久不見。”低低啞啞的聲音,伴著輕微的咳嗽聲。

秦依麵朝他,眼眸下垂,觀著自己的鼻子。

“好久不見。”阮希睿回他,然後張手將他抱住,很友好的樣子。他湊到他的耳邊,聲音很輕,隻有秦依站得近了才聽到,他說,“阿衿,當初你怎麽答應我的,如今真令我失望。”

舉辦聚會的葉樂數了數人數:“人都到了,叫服務員上菜咯。”

落座時,秦依自然地坐在阮希睿的身邊,而因為大家的推讓,她身側的另外一個位置屬於段宸衿。自從他坐在她身邊開始,秦依坐如針粘,肢體僵硬,她不敢往他那個方向看,便稍微偏過身子來,不停地跟阮希睿說冷笑話。

阮希睿也倒配合,嗬嗬地笑著。

其他同學或多或少地看出了些什麽,心裏猜測著什麽,可什麽都沒說。

阮希睿心情不錯,樂嗬地與秦依搭話,唇邊的酒窩越陷越深,不住地給秦依的碗裏夾菜。

阮希睿是今晚的主角,一邊照顧身旁的秦依,一旁跟大家說著國外的趣事兒。在場的人都笑得很歡,唯獨秦依和段宸衿幾乎沒有怎麽說話,從頭到尾神色都是淡淡的,即使笑,也笑得很勉強。

有女生笑著問段宸衿這是怎麽了,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感冒了。”

吃飯吃到最後,有人給秦依敬酒,秦依站起來笑得跟沒事的人,跟他幹杯喝酒。阮希睿眉頭一跳,想要秦依的杯子搶過來:“她小孩子不會喝酒,我替她喝。”

對麵的幾個不依:“什麽不會喝酒,高中畢業會那次,班長大人可是灌倒一片人。”

“不行不行……”阮希睿還想說什麽,秦依瞥了他一眼,“你酒精過敏。”

說著已經仰起頭麵不改色地將一杯酒喝了下去。

這一晚大家的興致都很高,後來又玩起了遊戲,勺子放到中間,轉到誰,誰喝一杯。阮希睿酒精過敏,不用喝,所以後來又定了新規矩,若是轉到他就喝兩杯,轉到自個兒就喝三杯。

遊戲就這麽進行著,秦依運氣“不錯”,好多次轉到自己,或者阮希睿,本著願賭服輸的性格,她一杯接著一杯喝,阮希睿皺眉,次次想要替她,大家起哄,若是替酒就得三比一,秦依自是不肯,倔強著握緊酒杯,對著阮希睿安撫地笑笑:“沒關係。”

秦依酒量不錯,玩得也開,可有幾次都是連灌幾杯,喝得多了,臉色通紅,阮希睿將她拉到旁邊坐下,倒了茶給她喝。

她一坐下,唇邊的笑意統統地消失不見,隻是呆呆地握著茶杯抿著唇。

心發著涼,有一些破碎的記憶在她的腦海裏洶湧地翻滾起來,仿佛很多事都還發生的眼前,卻又過了許久。

秦依茶還沒喝幾口,恍然間聽到“班長大人”幾個字,抬起頭來,中間的瓷勺子再次對向她。大家都開心地望著她,她笑笑,仿若無事地站起來替自己滿上酒。

阮希睿此時已經看不下去,聲音也冷了下來,伸手去奪她的酒杯:“依依,別喝了。”

秦依笑道:“以三比一,太不人道了,你不能喝酒。”

她的話還沒有說話,旁邊另外一隻手伸了過來,將她的杯子奪了過去。秦依偏頭望過去,段宸衿低頭倒酒,一杯接著一杯,三杯啤酒很快就灌下了口。他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也沒看她,秦依的心涼涼的,酒意竄上來,臉熱得發燙。

一時之間,酒席上鴉雀無聲,沒人說話。

葉樂看向這邊,也看出了什麽眉目:“班長不行了,再輪到班長我替她喝。”

旁邊的小胖剛開始叫得最凶,這個時候也接過話:“我也替班長喝。”

秦依若無其事地對著大家笑了笑,伸手撫住自己的太陽穴:“真的不行了,我去趟洗手間。”

她喝多了還不自知,走起路來也有些不穩,阮希睿看著她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無動於衷的段宸衿。秦依一離開大家的視線,就覺得自己的眼睛酸澀得不行,她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瞬間就有冰涼的**從指縫裏流出。她躲進衛生間,情不自禁地痛哭起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無論怎麽自我暗示,怎麽自我安慰,眼淚停都停不下來。

此時,有電話進來,鈴聲不依不饒地響著。模糊的視線中,她努力地看清熒幕上的字——“邵湛”,她接起電話,哭泣的聲音都止不住。

“依依?依依,怎麽了?”邵湛緊張的聲音讓秦依更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大哭,許久才說出了兩個完整的字,“我疼。”

“哪兒疼,你在哪兒?”

“邵湛……你,你來接我好不好……我想回去……我呆不下去……”

“你在哪兒,我馬上去……”

秦依報了地址,手機也沒掛,身體緩緩蹲下,她將自己的腦袋埋在雙膝中,劇烈地抖動著身體。她快要撐不下去了,她還是不能見到他啊,一見到他就要崩潰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阮希睿在敲門,“依依,依依?”

“我進去看看?”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別,你別進去。”

秦依慢慢地站起來,穩定自己的情緒,準備擦幹眼淚出門。正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隔著門出來,聲音低低的,帶著誘哄:“依依,在不在?我接你回家。”

幹了的眼眶又濕潤了。

秦依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就朝著那個熟悉的懷抱靠過去,將自己的腦袋都埋在他的懷裏。將自己此刻的表情,統統埋入他的懷裏,誰也看不見。

“依依,很難受麽?”邵湛的聲音很輕柔,帶著絲絲撫慰,輕拍著她的背部,早已忘記了白天還摔過她的門,掛過她電話,與她鬧過冷戰。秦依沒說話,雙手將他的腰摟得更緊,恨不得將自己整個人都嵌入他的身體中。

“我送她回家。”阮希睿微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伸手就要將抓住秦依的手臂。

“她現在不舒服,而你不合適。”邵湛看了他一眼,略皺起眉頭,微微偏下身子,將秦依抱在胸前。

旁邊的女生張了張嘴,看了一眼阮希睿,又看了一眼邵湛,愣在那裏沒說話。

邵湛抱著秦依往電梯走去,途中遇上了幾個人,都是秦依的同學,他們投來視線,神色各異,可無一例外都帶著驚奇。阮希睿本想跟著一同離開,可今天的接風宴是為他準備,這樣走掉,太沒禮貌。又則秦依的圍巾還放在凳子上。他返身回酒席,見到仍舊是無動於衷的段宸衿,冷冷地瞥向他,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頓:“段宸衿,我他媽的怎麽會相信你,從頭到尾你根本不該出現。”

段宸衿沒動,眼中帶著一抹頹然,自嘲道:“如果知道這個結果,我希望我永遠都沒有出現過。”

邵湛帶著秦依出了酒店,招了一輛出租車帶她回家。在出租車的後座上,他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給她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秦依雙眼緊閉,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邵湛伸出手在她的臉上摸了摸,將那一抹濕潤拭去。

到了家門口,他將她背在身後,背她上樓。她的臉埋在他的脖頸處,像貓兒似得輕輕蹭著,濕熱的呼吸噴在他的脖頸上,透著濃濃的酒氣。

邵湛回頭看了她一眼,臉龐輕蹭上她的滾燙濕潤的臉頰,昏暗的燈光下他看到了她額頭上的冷汗,通紅的臉頰,眼角的晶瑩,略略心疼,走樓梯的速度快了一些。邵湛背著她單手開門有些費力,而秦依毫無察覺,突然夢囈般地喚了一聲:“宸衿。”

邵湛的手頓了頓,淡淡地抿了唇,隨即旋轉開了進去。一進屋,他調了暖氣,將她放在沙發上,順手將旁邊的毛毯蓋在她的身上。他進廚房給她調蜂蜜水,調完了端過來喂她一口一口喝下去,秦依喝醉酒了,除去剛開始那般哭得傷心,此時乖巧得很,不哭不鬧,睡得香甜。

她的手機響了幾次,邵湛拿來一看,顯示的是“睿睿來電”,他沒有接,先是掐掉,後來顯得不耐煩,直接關機。

夜已經深了,他坐在她的旁邊將她的腦袋摟過來,描繪著她的輪廓,再度歎了一口氣,心空洞洞的,卻又有無數蔓草在他胸口蔓延開來,顯得更加寂涼。

秦依在沙發上睡得不舒服,短短半個小時,她就翻了好個身,隨後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看到旁邊幽幽望著她的邵湛,一臉的茫然。接著眼睛越來越亮,許是酒醒了大半。她跪坐在旁邊,捧著他的臉,“怎麽還不睡?”

“哪裏疼?”他將雙手覆在她的雙手上,朝她靠近一些,直直地望著她的雙眼。因為怕她睡不好,隻點了角落裏一盞昏黃的燈光,這樣微弱的光線顯得冷清又寂寞。

秦依這麽近距離看著他,調皮地用拇指去撩著他好看的眉,眼,鼻子,她的臉又朝他靠近了一些,額頭抵著他的額頭,低喃道:“我心疼,很疼,怎麽辦呢?”

“我比你更疼。”邵湛喃喃了一聲,微揚起臉,銜住她的唇,輕輕地含住,溫柔地吮上一遍。他將她按在自己的懷裏,感受著她的心跳。喝了酒後的她,心悸跳得也要快一些,膽子也大了一些,毫無保留地貼近他。

柔軟的舌尖在她的唇齒之間跳動著,吻越發加深,秦依軟成一灘水,連骨髓都滲入了激情。她任由邵湛將她抱入房間,當她躺在他的床上,她隻是閉著眼,雙手緊張地摳著被單,她能夠感覺到粗重的呼吸聲逐漸靠近她的耳邊,可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床柔軟的被子,壓在她的身上,包住了她整個人。邵湛附身咬了一口她紅腫的唇,低低笑道:“晚安,我睡沙發。”

直到邵湛退出房,秦依整個人都處於發懵中。她呆呆地望著天花板,隨即覺得身子有些麻,才翻了一個身,將自己的腦袋埋在他的枕頭裏。她捂住自己滾燙的臉,這也太丟人了吧。許是酒醒了,她開始睡不著,翻來覆去,總感覺自己被他的氣息包圍著。

後來想著自己晚上還沒有刷牙洗臉,又有些口渴,返身起床,躡手躡腳地往外走,竭力不發出一點兒聲音來。

邵湛的單身宿舍並不是很大,要去廁所必定會經過沙發。她使用完衛生間回來,下意識地就朝邵湛的那個方向望過去,他蜷縮在沙發上。這張沙發並不大,也不夠柔軟,她睡著都不舒服,更何況他。她小心地朝他靠近了一些,低頭打量著他的睡顏,他睡覺的時候不若往日那般溫柔,眉宇之間反而帶著銳氣,有一種淩厲的氣質。秦依仔細端詳著他的臉,直至看到他那微腫的唇,心跳加快了幾分,微勾了唇,俯過身去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

正當她要逃離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低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怎麽了?”

“我,我有點渴……”偷吻被抓了個現行,秦依的臉禁不住紅了起來,幸好現在的光線不亮,才不會被發現。

邵湛快速地起身,去廚房給她盛了溫熱的水來。

秦依握著暖暖的杯子,正準備回房,邵湛又叫住她:“剛才,你吻我了。”

秦依背對著他,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她微咳了一聲,臉色慢慢發紅,小聲道:“那個……其實……”

邵湛一本正經地沉吟一聲:“嗯,情不自禁。”

秦依隻覺得好氣又好笑,轉身跟他翻舊賬:“喂,你白天在生我的氣。”

“我在吃醋。”

“唔……”秦依未料到他這麽坦誠,想起他摔門,以及掛掉電話那瞬間她自己的詫異,走過來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我突然覺得這個時候你才有真實感。”

“哦?”邵湛挑了挑眉,“我是不是應該繼續跟你生氣?對你板冷臉,與你鬧冷戰。”

“我從小就認識睿睿,我們家住得很近,父母都是朋友,所以經常在一起玩兒。我們之間不來電的,我們隻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而且他剛從國外回來,多陪陪他,就是這樣。”秦依慢慢道,“所以,你不要吃他的醋。”

“那我吃誰的醋好?那個讓你心疼的人?”邵湛的聲音很淡,聽不出什麽情緒。可秦依卻是一震,沒再說話,低頭安靜地喝著水,其實在她叫他來接她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沒有想過瞞著他。

她將茶杯放下的那刻,低聲道:“對不起。”

邵湛仍舊沒有聲音,秦依的唇貼著他的耳朵:“反正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放你走了,誰讓你對我這麽好,把我寵壞了。”

“嗯。”

“邵湛,你很介意嗎?”

“睡覺。”

秦依急急地說道:“以後,以後我隻看著你一個人!”

邵湛這才輕笑出來,揉著她的腦袋:“好,我記住了。”

秦依本來還在害怕邵湛生她的氣,直到他笑起來,她才覺得鬆了一口氣,同時也為自己前段時間冷落他感到內疚。

洗了個臉,腦子越發清醒,也越發睡不著,秦依抱著邵湛的脖子柔聲道:“你這麽睡著會不會不舒服,要不要一起睡?”

邵湛沉默片刻,慢慢道:“依依,你是覺得我不開竅麽?”

秦依感覺臉頰又灼熱了一些。

邵湛胡亂地揉著她的腦袋:“乖,早點睡,過些天你要參加考研。明天你得起早看書,對了……明天早餐要吃什麽?”

“隨便。”一波波暖熱襲擊著秦依的心,很是感動。她想上天終歸是待她不薄的,去拔顆牙,遇上了這麽一隻極品男。

她想,他會帶著她走出過去的牢籠。

秦依第二天早上是被鬧鍾鬧醒的,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半。睡得太沉了,若不是邵湛替她調了著鬧鍾,她定是醒不來的。她開門出去,房中已無一人,邵湛已經去上班,門口貼著張紙條,讓她好好吃飯。秦依咧著唇笑,將紙條收入口袋,悠然地吃完他為她準備的早餐。

吃完飯,她也不急著走,閑適地靠在沙發上。拿出手機,才剛開機,手機就嗡嗡地震動個不停,好多條信息,大半都是阮希睿。她還來不及細看,阮希睿的電話已經打進來:“你在哪裏?”

秦依噙著笑:“邵湛家。”

“小混蛋,馬上給我回家!”阮希睿口氣生硬,秦依還來不及回答,他的口氣又軟了下來,“昨晚沒發生什麽吧?”

秦依漫不經心道:“酒後亂性,激情四射。”

阮希睿沉默了半晌,硬生生地擠了兩個字:“禽獸!”

秦依噗嗤一聲笑出來:“不跟你開玩笑,你現在在我那兒麽,你要吃什麽,我回去給你帶?”

“你都不在,我怎麽還往你那兒住?”阮希睿輕咳一聲,“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接你,我有點餓了,你陪我去吃點。”

秦依應了聲好,起身將房間整理了一下才出門。阮希睿乘出租車來的,來得很快,他來了之後,對這裏的地理位置有了一定的了解,才拉著秦依離去。今天有些冷,阮希睿說是要吃火鍋,秦依帶他到A大附近的一家自助火鍋,這裏材料齊全,價格也不貴。

兩人要了鴛鴦鍋,秦依看著另外半邊麻辣湯底,有種舌頭都麻掉的感覺,忙收回了視線。阮希睿看著她的表情,笑著往裏麵燙生菜:“要不要試試我這邊的?沾了些辣醬更好吃。”

秦依看了一眼,有些發怵地搖了搖頭:“不吃。”

阮希睿將熟透的食物夾起繼續往上麵塗辣醬:“這樣才好吃。”

秦依本來就吃得飽了,一邊撿一些清淡的吃,一邊跟他聊起天來,無意提到昨晚的事,秦依隻覺尷尬:“昨晚,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覺得委屈就是覺得傷心,現在想想還蠻丟人的。後來呢……你們後來玩到什麽時候?”

阮希睿並沒有跟她說他後來找宸衿聊到了大半夜,隻是淡淡道:“本來葉樂提議去KTV,不過天氣那麽冷,就先送女生回去,後來也就那麽散了。”

“那,他們……”

阮希睿看著了一眼秦依局促的樣子,知道她想問些什麽,低頭嗬了一聲,口是心非:“邵湛比段宸衿好,大家都看得出來。”

秦依歎了一口氣:“隻是覺得往昔甜蜜的情侶變成如今的陌路,我覺得很難過。”她靠在桌子上,撐著自己的下巴,看著鍋裏滾動的水,隔著一層水汽,她問道,“睿睿啊,你說我爸爸他到底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人家的事了,惹得他現在這麽恨我,不惜對我罵出那麽難聽的話。”

“電視裏麵不都是那麽演的嗎,男女主角分別來自兩個世仇的家族,可他們仍舊相愛,幸福地在一起。是不是電視劇裏演得都是假的啊,宸衿說不愛就不愛了,一點留戀都沒有,一點矛盾的心理都沒有。”

秦依抬眼看了看阮希睿,他壓根沒有理她的意思,隻是麵無表情地吃著東西,眼睛都沒有抬一下。不過此刻秦依也隻是想傾訴什麽,“雖然那個時候他也老欺負我,可對我確實很好的,對了,睿睿,你們高中每天一起打籃球,他有沒有跟你提過我?”

“沒有。”阮希睿提起一口氣,連吞咽這個動作都覺得艱難。口中的食物變得淡而無味,他不住地往上麵加了更多的辣醬。

“其實我跟他高三的時候才確定關係的……”

阮希睿似是突然忍無可忍,將筷子重重地擱在桌子上:“秦依,你別提段宸衿了行不行?”他的眼中帶起了兩簇小小的火焰,看著秦依瞬間呆滯的臉,剛爆發的怒氣又隱忍下來,拿起勺子往她的碗裏勺了一些羊肉,緩緩道,“依依,你們既然分手了,就向前看,何必讓自己難過?”

“哦……”秦依低頭吃肉,沒敢抬起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跟段宸衿吵架了?”

“是!”阮希睿沒好氣道,“為了你這個最好的朋友,我跟好朋友決裂了,行不?”

“真的?”

“嗯,昨天晚上跟他打了一架。”阮希睿伸出手來揉揉她的腦袋,“沒事了,我替你討回了公道,以後我們就當不認識這個人。”

秦依想笑又笑不出來,唇角就那麽難看地僵硬著,低頭抹了抹氤氳的眼睛:“睿睿,能認識你真好。我娘沒白認了你這個幹兒子!”

阮希睿苦笑著應她,看著她什麽話也說不出口,這頓自助火鍋很快就結束了,因為他再吃什麽都是無味。付錢出去的那一刻,阮希睿看著她的背影,眼中神色複雜,他可以站在在她的身後,也可以站在她的麵前,似乎總是沒法站在她的身邊,緊握她的手。

秦依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什麽拽著他進入旁邊一家精品店。

秦依一進去就去看手套,她拿了一雙黑色的兔毛手套放在阮希睿麵前晃:“睿睿,這雙好不好看?”

阮希睿看著她那得意的樣兒,想笑都笑不出來,哼了一聲。秦依摸了摸鼻子,笑眯眯道:“邵湛那雙手套都起球了,我想給他買雙新的。睿睿……你的那雙皮質手套,很高級,很帥氣是不?不需要新的吧?”

“誰說的,我也想要兔毛手套!”阮希睿不悅地看向別處。

秦依低頭笑了笑,又摸了摸一雙大紅色的兔毛手套過來,“那你帶這雙好不好?隻有這兩種顏色了,他肯定不喜歡大紅色……”

阮希睿一臉不滿地看向她:“那我就要喜歡?”

“哎呀,你走時尚風格,你去年寒假給我看的那張照片你就圍著紅色圍巾呢。你那圍巾還在不在,我拿這個手套跟你搭?”秦依說著,也不管他,直接拿著兩雙手套去付錢,阮希睿撇了撇嘴,自言自語道:這個缺心眼兒的,什麽時候也這麽細心起來。

阮希睿不爽歸不爽,出了門照樣搶來那雙大紅色的手套戴自己手上,看了看樂嗬嗬地笑:“也不算太難看。”

“就是說啊,睿睿你戴什麽手套都好看的。”秦依給阮希睿帶高帽,接著便將另外一雙黑手套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包裏。

阮希睿隨意地勾住她的脖子網自己的懷裏帶,目光中泄露出些惆悵:“小依依,你說人為什麽要長大呢,如果永遠不長大該多好?”

“好重的,你壓倒我了。”秦依難受地從他的臂彎中繞了出來,“我也覺得長大不好,小時候那樣子無憂無慮多好。不過我還好啦,繼續去學校裏讀幾年,可你就不同了,被伯母壓著讀你不喜歡的專業,做你不想做的事,過幾年會不會被伯母壓著交你不喜歡的女朋友啊?”

“這事兒到是個難題呢。”阮希睿深深地歎了口氣,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小依依,你什麽時候跟你男朋友分手,到時候跟了我吧,我媽應該會同意我們在一起。”

秦依仿佛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噗嗤一聲笑得很歡:“我們在一起,你會不會覺得像**,或者……同性戀,我們是兄妹,是哥們,怎麽會來電?”

阮希睿的唇角抽了抽,眸中最後的光亮也暗淡下來,突然就有一種想將她掐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