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掉了手機, 然後揣進包裏,攏了攏黑色的衣領,下意識的往裏縮縮, 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匍匐白色的氣霧遮掩了他的眉眼,顯得不太真切。

季清河抬頭看了一眼熟悉的鐵門, 門上已經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雪,他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腦中莫名的浮現出剛剛溫望好發給他的照片。

她拿著成人手臂長的煙花,清澈的眉眼裏漾著一絲害怕和許多的期待, 煙花帶來的光明明滅滅的打在她的臉上,就像她本人一樣, 就連她的下巴也帶著一絲絲可愛。

他拿出手機,被凍的通紅的指尖輕輕的劃開, 鄭重的給溫望好發了一條消息。

【謝謝。】

他收起手機, 重重的吸了一口冷空氣,隻覺得那股氣流順著鼻腔竄進四肢,可是他並不覺得寒冷。

他想, 溫望好應該會明白他的意思。

……

溫望好沒有指望收到季清河的消息,所以看見【謝謝】二字時驚訝了一下, 她看著比膽子比剛才大了許多的望舒, 又轉頭看了一眼屋裏。

大家似乎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沒有人注意望舒。

“望舒, 過來。”

溫望舒把手裏的煙火燃完以後,走到她麵前, “你不玩嗎?”

溫望好搖搖頭, “……你現在要不要去大門看一看?”

溫望舒驀的抬頭, 似乎想到了什麽,呼吸下意識的停滯了一瞬,隨即抱起旁邊放著的仙女棒,朝大門的方向跑去。

季清河沒有等太久,就看見遠處一個模糊的身影,在冬季略顯寂寥的路燈下,她的影子跳躍靈動的像一隻小白兔,他甚至看得見因為奔跑不斷起伏的帽子。

溫望舒看見站在門外的人眼睛兀的一亮,快要到的時候反而遲疑下來,她不禁加大了力道,本就脆弱的仙女棒不堪重負的發出一聲細微的“哢嚓”聲,在安靜的冬夜尤其的清晰。

季清河看著她傻愣愣的低頭,把仙女棒放在地上,撿起那些可憐的被折斷的仙女棒,有些委屈的走到他麵前,隔著一道鏤空的鐵門,可憐巴巴的遞過去,“……斷掉了。”

為了能夠更靈活的玩仙女棒,溫望舒沒有戴手套,往日潤白的指尖被凍的通紅,就像奇異瑰麗的緋紅色小貝殼。因為家裏的夥食著實不錯,甚至看得見手背上的肉窩窩,有點可憐。

季清河握住她的手,斷掉的仙女棒委屈的落在雪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還不等季清河開口,溫望舒就呀了一聲,“怎麽這麽涼啊?!”

她的手就像遊動的小魚,迅速從季清河的手心鑽出來,然後又包裹住他握起來和冰塊差不多的手,慢慢的搓起來。

“……你怎麽不和我說呢?”她有些嗔怪的看他一眼,隨即又低頭認真的給他搓手。

季清河看著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大鐵門,抿了抿嘴,有些無奈,“望舒,你確定不先開門嗎?”

溫望舒這才反應過來,他還在門外。

把季清河放進來以後,她把隨身帶著的手套拿出來,近乎強勢的給他戴上。溫望舒的手套是漂亮的淡粉色,還有長長的可愛的兔子耳朵。

“戴好了。”她認真的叮囑,完全把季清河當作不聽話的孩子。

這種感覺讓季清河感覺新奇中還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喜悅,她的手套戴在他的手上也很合適,他下意識的抬手,毛茸茸的兔子耳朵隨著他的動作晃來晃去,為他平添了一絲可愛和溫和。

“這個手套很適合你啊。”溫望舒對於自己的眼光很滿意,甚至想著要不要給季清河準備一條兔子圍巾。

季清河晃晃手,有些不適應的垂下。

重新檢查一遍,確定季清河完好無損以後,溫望舒黏糊糊的問,“你什麽時候來的?告訴姐姐都不告訴我……”想到這裏她委屈的癟癟嘴,一股淡淡的酸意冒了出來。

讓季清河怎麽說呢?

和家人度過新年以後他就在想答應望舒的話,想要在新年的第一天就看見他。

他就像一個毛頭小子,那一瞬間的想法裹挾著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就來了溫望舒家的大門前。

看著厚重的大鐵門,他才清醒過來自己做了什麽。現在的望舒,應該和家裏人玩的很開心,不應該打擾他們。

可是收到溫望好發來的照片以後,季清河動搖了。拿著仙女棒的望舒,會揚起她圓潤的眼睛,眼尾會帶著若太陽一樣的笑意,就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樣。他想要看看這樣的望舒,所以,他給溫望好發了消息。

在正事上從來沒有掉過鏈子的溫望好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待,望舒過來了。

嗯,還帶著她喜歡的仙女棒。

“清河哥哥?”見他許久不說話,溫望舒拉拉他的兔子耳朵,覺得好玩,忍不住又拉了兩下。

和兔子一樣可愛的清河哥哥。

季清河清清嗓子,莫名覺得有些臉紅,他猶豫的一下,舌尖輕輕的頂了頂牙齒,才慢慢的說,“……你不是說,想要在新年第一個見到我嗎?”

“哢!”

季清河控製不住的往前一撲,溫望舒下意識的接住他,手裏還晃著一隻被扯掉的兔子耳朵。

兔子耳朵可憐的在大雪的冬夜晃了晃,兩個人同時怔住。

溫望舒把兔子耳朵緊緊捏住,感受著皮膚上的熱氣一點一點的加深,她腦中全是剛剛季清河說的那句話。

季清河站好以後看著右手上莫名其妙少了一隻耳朵的手套,剛剛望舒突然加大的力氣讓耳朵不堪重負的離手套而去,甚至連帶著季清河都不受控製的往前墜。

溫望舒紅著臉,杏子般瑩潤的眼睛泛著水光,顫顫巍巍的舉起左手,把捏的不成樣子的耳朵抖了抖,結結巴巴的開口,“……耳、耳朵,掉了。”

“嗯,質量太差了。”季清河淡淡的開口,可是溫望舒忽略不掉其中罕見的調侃。

她有些無措的動動腳,低頭看著白色的雪地靴,“……就是,質量太差了。”

她為自己找到的拙劣借口臉紅不已,剛剛她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力氣,季清河那句話一出,她就像立馬打了二百五十升的雞血,手一用力,人是到她懷裏了,耳朵也掉了……

看見她臉紅的說不出話來的模樣,季清河多了一種愉悅感,平時都是她把自己堵得說不出話來,現在情況顛倒,換她說不出話來了。

溫望舒悄悄的抬頭看他一眼,季清河清冷的眼中帶著她最喜歡的溫柔,似乎藏了一條清澈的小溪流,薄唇上揚了一個淺淺的弧度,整個人溫柔又從容,鵝毛一樣的大雪從他麵前飄過,還有一些留在他卷翹的睫毛上,漂亮的讓她移不開眼睛。

“……清河哥哥,我可以親親你嗎?”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她認真的向季清河發出了請求。

季清河的睫毛顫了顫,漆黑的瞳倒映著溫望舒期待的目光,他以為……

還是小看她了。

溫望舒實在是太喜歡他剛剛的模樣,喜歡到想要咬他一口。

見她不說話,溫望舒想了想,又開口,“……就算是你送給我的新年禮物好不好?”

每個人都送給她禮物了,清河哥哥的禮物就算這個吧!她暗暗的下了決定,一點也沒有想過季清河是不是已經為她準備好了禮物。

“想清楚了嗎?新年禮物就要這個嗎?”

季清河問的慎重,溫望舒猶豫了一下,但是被剛剛美人雪下微笑蠱惑的大腦還沒有清醒,緩緩點頭,隨即堅定的開口,“想清楚了。”

季清河說的輕快了一些,“我已經提醒過你了,要是……唔。”

他剩下的話全部湮沒在溫望舒的熱情裏,明明穿的臃腫的宛如一個胖企鵝,可是在某些地方動作靈活的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影響。

近乎霸道的把他環在懷裏,季清河被迫後仰,薄唇微微的張開,迎來久違的遊魚。黑色的睫羽猛地顫了顫,隨即緩緩閉上眼,他全身放鬆,獻祭般把自己交給了溫望舒。兩片冰冷的唇貼在一起,漸漸升起灼熱的溫度。

從一開始的強烈進攻到後麵的溫柔,季清河不太適應溫望舒的轉變,直到那柔軟的觸覺離開。他疑惑的睜開眼睛,直直的落在溫望舒如山海般厚重的眼神中,他愣了一下,啞著聲音喚道,“望舒……”

白色的雪花落在他濃密的睫毛上,溫望舒近乎入迷的看著,她眼皮微抬,濃烈的情緒噴湧而出,“清河哥哥,我要‘吃’你的眼睛了。”

這一次,她沒有任何的請求。季清河被迫閉上雙眼,他清晰的感受著溫暖的唇小心翼翼的落在他的眼皮上,如同搜尋獵物的獵人般的觸摸捕捉落在睫毛上的雪花,用最輕微的力氣,說著最深重的愛意。

季清河胸腔猛震,完全順服下來,這一刻,他覺得,哪怕望舒真的要吃了他,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溫望舒克製著所有的衝動,可是信息素是不會騙人的,當冰涼的雪花在舌尖融化的時候,她的後頸,爆發出一陣強烈的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