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季鈞的手略微一頓,“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薑嶼:“……”他訕訕地鬆開手,有點不好意思地用指節蹭了蹭鼻翼。

季鈞把那袋芒果幹還給於小庭,順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輕笑著說,“既然是天下無敵,就別欺負人家弱小了,想吃的話回頭我去買一箱屯著。”

“算了,甜食吃多了膩,還壞牙。”薑嶼想了想,“不如咱們自己買肉回去,我給你做肉幹。”

季鈞就笑:“好。”

“……”於小庭緊緊抱著那袋失而複得的零食,卻顧不上吃,看看季鈞,又看看薑嶼,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

房思思一到教室就見她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複雜,不由得奇怪,“你幹什麽一副便秘的表情?”

於小庭把一塊果幹送進嘴裏,緩慢地嚼了兩下,“你有沒有覺得……”她用下巴點了點前桌的兩個人,“他們兩個,越來越給了?”

房思思瞅了前桌一眼,一臉淡定,“這不是常規操作嗎?”

——

這一天是周六,不用做課間操。

鄭大頭拿著一疊報名表進來,讓班長發下去,自己站在講台上,也拿著一張報名表,“這是體能測試的報名表,同學們要認真仔細地填,不知道怎麽填的就跟著大家一起填,不要寫得亂七八糟,填錯了沒有第二張可以改的啊!”

他像個老媽子一樣,用食指點著一個一個的空格,嘴裏不厭其煩地叨叨,“填好各自的姓名,性別注意上麵那一格是第一性別,填的是男女,下麵那一格填Alpha或者Beta……”

薑嶼分出一隻耳朵聽著,手裏的筆寫得飛快,不一會兒就把基礎項都填完了,然後在社會關係這一項上停了下來。

季鈞察覺到他的猶豫,微微傾身過來,“怎麽了?”他隻掃了一眼,瞬間了然,“不想寫他?”

這個“他”指的是薑維民。

薑嶼默然。

季鈞探手揉了揉他的後腦勺,手掌滑下來捏了捏他的後脖頸,低聲道:“隻是生物學上的關係,不代表什麽。”

薑嶼沉默了片刻,帶著一臉反感和抗拒,很不情願地在這張紙上落下薑維民的名字。

季鈞低頭填好自己那張表,接著往薑嶼這邊推了推,“你看。”

薑嶼不明所以,目光落在他指尖點到的地方,而後看到社會關係那一欄的第一行填了一個“父子”,前邊的名字寫了“季盛乾”三個字,更底下的空格卻什麽都沒有填。

他驚訝地抬起眼。

“生物學上的關係割不斷。”季鈞臉上的表情很淡,“隻要被生下來,哪怕再惡心的父母,都隻能捏著鼻子認了。嬰兒沒有選擇回爐重造的權利。”

薑嶼:“……”上次聽季鈞說隻有一個人,他還以為季父季母都已經離世,但是現在看起來,又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他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憋了一會兒,“……那,阿姨?”

“她已經不在了,”季鈞垂下眼皮,淡淡地道,“他出了軌,和情人一起逼她,離婚之後沒多久,她就過世了。”

他又抬起眼皮,迎著薑嶼擔心的目光,唇角一彎,“雖然我們都有一個人渣父親,不過隻是生物學上存在血緣關係,並不影響我們變成什麽人,對不對?”

“所以,不必為有這樣的父親而煩心,把他當做一隻有名字的螞蟻就好。”

第73章 再好不過

薑嶼看著季鈞。

季鈞很少會提到自己的家事。

上一次在醫院,他問到家裏人,季鈞才透露自己一個人住的情況,直到現在,才提到了一點季父季母的事。

而且是為了安慰他。

薑嶼忽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胸口沉重起來,心髒好似浸泡在某種**當中,有點酸酸的,心尖澀得發苦,澀得發疼。

這種感覺他從未體驗過。

哪怕是當年看著薑母倒在血泊中,甚至自己都被薑維民打得裏外是傷,他心裏也隻憋著一股要把薑維民搞死的狠勁,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哪怕是那天在警察局,親耳聽到薑母為了保護他,而生生忍受薑維民長時間的虐打,他心中也是愧悔占了大多數。

像現在這樣,心裏酸澀發苦,恨不能自己去替人承受所有痛苦的感覺,他隻有在今天才體會到。

這是心疼的滋味,他心疼眼前的這個人。

季鈞:“……”薑嶼的目光太過直白,眼神裏帶著明顯的難過和心疼,他看得一清二楚。

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在這樣的目光下,那些他以為很久以前就放下的人和事,忽然變成塊壘橫亙心間,堵得他喉頭似乎都有些發硬——也或者,那些東西從來沒有消失過,隻是被他強行忽略,直到現在,在薑嶼難過且疼惜的目光中,才無所遁形。

季鈞的目光微微閃動,過了一會兒,他微微笑了起來,若無其事地伸出手,揉了揉薑嶼的腦袋,像是慨歎又像是安慰,“……沒事了。”

薑嶼仍然看著他,任憑後腦勺被揉得微微晃動。他拉下季鈞的手,抓住用力握了一下,似乎可以憑借這樣的力度向對方傳遞內心的力量。然後,他忽然轉過頭,問於小庭,“有奶糖嗎?”

於小庭嘴裏叼著一個棒棒糖,聞言放下筆,“好像還有一包,我找找。”她翻了翻桌肚,翻出來一袋小包裝的扔給他。

薑嶼接住,“謝了,回頭還你。”

季鈞有點不明所以,側頭看著他撕開包裝袋。

薑嶼低著頭認真地剝開糖紙,那雙修長的手指靈巧地翻動,簡簡單單的動作也十分賞心悅目,季鈞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接著,他就看到那幾根手指用剝開的糖紙裹著內裏奶白色的糖果,出乎意料、又似乎在預料之中地,遞到了自己嘴邊。